2010年6月23日 星期三

Pass of A Day

這一年來,我卸下行政職務,申請了休假研究,因為孩子還小,打消原本要出國的計劃,希望利用這半年的時間可以鬆一口氣,但是又希望把實驗室的運作扭轉回四年前我還沒接行政時的狀態,同時也希望寫一本書。這半年來,一邊調整,工作不能算多,卻是顛顛倒倒地走了過來,眼看半年的時間要過去了,可是卻一點也不像自己原來想像的樣子過過來。書沒寫好,實驗是沒完全回到軌道,我有點著急,但是卻也明白,將近四年的習慣要轉過來該不是半年可以做得到的。

然後,去年11月受的傷一直以來都對我的身體的各方面造成困擾。看似腰傷好了,但是接著是只要一不小心就不斷地復發,然後是左手受傷,從肩膀一直到肘關節都在痛,嚴重時連平舉都不行,然後是右手食中二指被門夾到受傷腫脹,接著是感冒咳嗽了近兩個月。然後是心臟科專家的朋友因為心臟病發作過世,呼吸道專家的老友因為肺炎過世,… ,我半年裡寫了好幾篇祭文。

我想,也許我到了脫胎換骨的時候了,全身上下的東西要經過痛楚後,才能完成生命進入下半段的準備。我跟Nita說我這叫做Growing Pain,她大笑說,這是Aging Pain吧!是的,我是該準備好迎接這一切了,不管我喜不喜歡。

吳鳴老哥與小哥建議我游泳去,11月以來,我只騎過三四次車,手傷之後無法再騎,所以只好改用我最不喜歡的運動來復健。我不喜歡跟人擠來擠去,所以繳了錢,參加了晨泳。

這一天星期五清晨,我照例五點起床,做一下暖身以免腰部舊傷在來找麻煩,這變成我時時在提醒自己的。五點二十分下水,我每次大約遊1000公尺蛙式,連著沖澡,我六點半離開泳池,進辦公室回一下郵件,然後去買早餐後在七點十分進家門。那時Joanne已經起床,也把Lora吵醒,我們把早上的家務做好。Diane一向是很會賴床的,我一邊搔她癢,一邊跟她說笑,把她叫醒,然後把孩子的衣服穿好,囑咐他們上洗手間與洗手,然後吃早餐。早餐時間,他們很少乖乖地把早餐吃完,不過今天好一點,至少Diane不必餵食,Joanne只在最後1/3時我把她餵完。吃完飯,我們照慣例讓他們看公視卡通15分鐘,我趁此時間焚香並向觀世音菩薩說早安。八點十五分出門,這一天由我載Joanne到保母家。八點四十分我進了辦公室。YL在九點時近來跟我討論他的論文,十點鐘是Audio與Music Group的會議,今天的會議因為期末,學生報告的份量少了一點,所以在11點30分左右結束,我與showmin談一下他未來的工作,12點十分出校門,覺得自己頭髮有點長到困擾,去裡了一下頭髮,12點40分到香格里拉飯店參加張老師結婚的補請客,午後2點20分,AL回台南來看我,我在2點30分進辦公室,見到AL,這時我覺得體力有一點不支,所以請AL讓我躺著跟他說話,我們談了一下他的工作與生活,知道AL有了不同的生活體會以及決定往下一步前進,我心裡很高興,這時君宇進來,準備參加3點10分的System會議,會議在AL告辭後馬上開始,一直持續到5點,會中YL提出正在進行的多核心系統的實作建議。我交代完工作,打電話給Lora跟她說我因為提早結束,假如她忙,我可以去接Diane。5點20分,我到了Diane學校,覺得有點疲累,接到Diane,Diane跟往常不同的沒有說要留下來玩,於是在上完洗手間,並且與老師短暫交談Diane今天的狀況後,我騎著車載Diane回家。我們約5點50分到家,我開了門給Diane進去,然後我跟在Diane後面進了門。然後,

我雙腿一軟,背上冒出冷汗,兩眼一黑,跪了下來,接著往前倒下去,在倒下去的過程,我的前額撞到鞋櫃,一痛之下,醒了過來,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我緩緩坐倒在地上,有一段時間不能說話,等可以開口,吩咐Diane把門關好,然後請Diane自己去做功課,Diane剛開始有一點點嚇到,不過看到我能說話時,還是開心地笑了。我很艱難地爬起來,把燈打開,然後拖著身體到了房間,在我躺下來之後,我的意識還是十分清楚,我想睡一下,但是卻不能,因為Lora還沒回到家,Diane還需要人看著,當時的我明白,若是有什麼是,我也該是無能為力,不過Diane是個乖孩子,偶而還會過來跟我說她功課做得如何,然後要我開電視,不過我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就這樣撐著,一直到Lora回到家,我的心才放下來。緩緩睡去。

接下來,我能躺著就躺著,我不知道原因,也不想說與探究,就這麼,我的人在灰暗的空間裡喘氣,即使那是大白天裡。Lora準備餐點,我勉強起來吃完後又再回去我的空間。一直到星期天下午,我覺得可以了,帶著Diane出去散步。但是接下來的幾天,我知道自己還是在這空間哩,只是灰暗慢慢退去,光慢慢進來。今天清晨,我起來,拜了菩薩後,靜坐了一下子。我讀了一遍金剛經,眼睛微濕。

“稀有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咐囑諸菩薩,….”。

在黑暗中,不能動,不能言。我的身體如同被極為黏重的灰泥所掩蓋,從頭到腳。

在如此的黑暗中,我卻一點也沒有驚恐,只覺得也許該是時候隨著去了罷!心中僅有一絲絲難以察覺的悲切,但是也想著不能就這樣放下孩子不管。也就這樣撐著下來了。

在黑暗中,我憶起那年在新竹一家花店所聽到的大悲咒,那是女眾以極輕淡的方式誦著,”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

在黑暗中,我憶起年少時,因為被音樂感動,我與一群朋友開了一家叫做黃自的賣卡帶的店,店裡掛著,Kleiber揮著指揮棒的圖片,貝多芬的第四號交響曲也在我的耳邊響起。

Beeth4Kleiber 

在黑暗中,人也許只能想著過去,有人說,那一刻到來,人會見到自己從生以來所有的一切發生過的事會以無比飛快的速度重播一次。在星期五的傍晚,我確實相信這樣子的說法。我想,我這一堂課大概沒修及格,所以該是會再來一次吧!